幽篁峰山腳下，洛北北拉著倆小一直靜默地站立著，不言不語，不哭也不鬧。

兩個小娃娃也乖乖的挨著她站著，雖然時不時也會轉著小腦袋東看看西看看，卻一步都沒有甩開“親娘”的手跑開玩，再加上他們長得一模一樣又粉雕玉琢的，簡直是可愛的不能再可愛，要不是此時此景情況特殊，那無聲守在一旁的守閣弟子簡直想上前捏兩下他們紅撲撲的小臉蛋。

雖然這位姑娘長什麽模樣看不到，但既然兩個娃娃都不像雲師兄，那自然應該是隨他們的母親了，可見至少也是為容貌姣好的女子，而且這性情看起來也很溫順安靜的，很有大家閨秀的氣質，倒也有幾分能配的上雲師兄……最重要的是，再怎麽不配都抵不過雲師兄自己喜歡啊……只可惜掌尊剛才那樣子看起來似乎很生氣啊，也不知道會怎麽懲罰雲師兄？不過這孩子都已經兩三歲了……生米早就煮成熟飯很多年了，總不能再棒打鴛鴦，讓這兩個可愛的孩子的父母生生分離吧？可是掌尊二話不說地就把母子三人趕出來了，難道還真的能狠下心來嗎？

守閣弟子看似面無表情地站在一旁，渾然不覺自己時不時就投向洛北北那些覆雜的目光早已出賣了一切。

然而，洛北北此時又怎會有心情去在意他的目光，她雖站著不動，可內心的情緒卻早已翻江倒海般洶湧，不過是硬生生地壓制著才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她曾以為自己此行並沒有抱多少希望，縱使結果不如人意她也不會失望到哪裏去，畢竟在她二十餘年的生命中，這個男人從未真正親身關懷過她，甚至連面都沒有露過，即便他還是不肯接納自己，也會在意料之中。

可是，事到臨頭，她才知道自己實在是太低估了自己的期待，以及自己的承受能力，縱然她在那人面前表現地格外堅強，然而這種痛仍比她想象的要強烈。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能徹底死心。

薄紗下，洛北北的唇角譏笑地勾起，眸光漸漸變得冰池一般冰冷。

然而，很快的，她眸底便有火焰重新熊熊的升起，將上頭的冰層一舉沖破。

她看到了雲寒初。

一身素凈的連背後的本命劍都已經沒有了的雲寒初。

欺人太甚！

洛北北一拉倆小便向臺階上沖去。

“北北……”雲寒初早已防備著她，立時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不讓她沖向幽篁閣。

“他憑什麽！憑什麽！”洛北北氣得渾身發抖，虧得雲大哥還一直維護他，為他說各種好話，可他竟然明顯已將雲大哥逐出山門！

如此絕情之人！豈會真有苦衷！他到底還有沒有一絲人性？

“我這也算是求仁得仁，看在雲大哥的面子上，不要為我不平。”她想掙脫，雲寒初卻緊拽著她的手臂不放。

“雲大哥！”洛北北忍不住地哽咽起來。

雲寒初拍了拍她的肩，傳音道：“假若我還是雲門弟子的身份，去魔界難免會給人族帶來幾分麻煩，現在我倒是可以安心地陪你去魔界了。”

“雲大哥……”他這一說洛北北更是愧疚難當，連她的血緣上的生父對她都無半點感情，他這個本來更應該八竿子都打不著的所謂師兄卻是這般地幫助她，她真是……

“好了，走吧。”雲寒初溫和地打斷了她的話，也打斷了她紛亂是思緒，向一旁的守閣弟子微微頷首後，便輕輕地攬了一下她的肩，傳音道，“出去再說。”

洛北北只得咬牙咽下未盡的話語，先用帕子輕輕地擦去他唇角的血跡，才低著頭跟隨著他離開幽篁峰。

……

“不會吧，雲師兄這是被師尊逐出山門了嗎？”

“天哪！雲師兄還真在外頭娶妻生子了啊！”

“可是那是雲師兄哎，連本命法器都被收回去了……掌尊……掌尊怎麽能如此狠得下心來？”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越是掌尊的得意弟子不是越應該遵守門規嗎？所以掌尊才會更加無法容忍吧？”

“我倒覺得掌尊做的對，既然門規再次，自當人人都該遵守，憑什麽他就能例外？”

隨著一身素凈的雲寒初帶著洛北北和倆小沿著山路漸漸遠離幽篁峰，進入雲門眾人的視野之中，剛剛才稍稍平覆一點的波瀾再次壯大起來，並迅速地席卷了雲門上下。

有人不敢相信，有人感嘆遺憾，有人唏噓不已，有人則是忍不住洩露了平時的嫉妒，暗中幸災樂禍，還有人感同身受地憶起自己那份為了留在雲門而夭折的感情，私底下，都極為震撼。

尤其是眼睜睜看著雲寒初帶著洛北北從自己的眼前走過，卻連一個眼神都沒給自己的葉綺煙更是徹底地絕望，等目送著他走遠，終於忍不住崩潰地跌坐在地，捂著臉痛哭了起來。

“雲大哥……雲大哥他怎能為了一個女人……他……他好狠心！好狠心……”

錢鴻風自然也看到了雲寒初和洛北北，嘆了口氣後就此默立在葉綺煙身後，既沒有安慰她，也沒有像以往那般嘻皮笑臉地故意逗她，只任憑她發洩。

其他和他交好的那些師兄弟也沒有攛掇他趁虛而入什麽的，都只是無言地目送著依舊挺立如昔的雲寒初步步走遠。

“卓雲清！我看你的腦子是越來越糊塗了！苦心栽培了這麽久的好苗子你也狠得下心趕走！”

就在雲寒初和洛北北翻過了一座山，踏上一座石橋之時，就聽到一聲狂怒地破空的咆哮。

整座雲門，從來也只有一個人敢對掌尊這樣發火，並且有資格教訓卓雲清，這個人自然便是卓雲清的父親，前任掌尊卓明遠。

聽到這個被山谷回蕩的怒吼，洛北北的腳步不由頓了頓，下意識地回了頭，正好看到一道白光射向幽篁峰。

“走吧，師尊決定的事情便是師祖也無法更改。”雲寒初似看穿了她的念頭，很淡然地道。

洛北北眼中的希翼頓時黯淡了下去，嘴角泛起了一絲慘笑。

也是，即便是前任掌門又如何呢？對於那位卓掌門一旦意已決便無人可更改這個脾性，這世上應該無人能比她了解地更深刻了，哪怕他至今未曾再娶，也未生子，面對她這根獨苗他依然能這般絕情，還有什麽事情是他不能堅持的呢？

洛北北的心中再次升起強烈的挫敗和深深的自責。

她當初就不應該答應跟雲大哥來這裏，自取其辱不說，更是毀了雲大哥原有的大好前程。煉月說得對，她就是雲大哥的災星，要不是她自私自利，雲大哥又如何會落到現在這般境地？她欠雲大哥的實在是太多了，也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償還回報。

“別胡思亂想，這不是你的錯。”雲寒初溫和地看著她。

這怎麽不是她的錯！明明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先前沒有資格上幽篁峰只能候在山腳下的煉月心中早已憋了一肚子的氣了，現在看見自己的主人居然還如此無怨無悔，不由恨地握緊了拳頭，鋒利的指甲都刺進了掌中。

“煉月……”雲寒初回頭，很平靜地看著豹妖的眼睛，“當初那句話，你已經不記得了是麽？”

“煉月不敢！”煉月咬著牙道。

“那就收起你的敵意，再有第二次，你知道該怎麽辦？”

“煉月不服！”煉月破天荒地頂了嘴。

“此乃我心甘情願，何須你不服？”雲寒初聲音更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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